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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 金 泥
【概要描述】
忆 金 泥
■ 退休员工 殷荣富
1971年夏,我所在的古方砖瓦厂移交回劳改单位,工人按原家所在公社方位分配的,我们罗店区的被分到到水泥厂。记得那是8月20日,水泥厂行政科长老朱到古方来接人,租了两辆大客车,我们告别了劳动两年整的窑厂,踏上了新的生活之路。
金华水泥厂距我老家仅三里多路,过俩山头即到,过去来来往往经过不知几趟,但没有到厂区里跑过。在经历了个把月的机动性修路劳动后,我被编入球磨车间,标准称呼叫“熟料进料工”。每个班十来个人,用铁锹、铁板双轮车输送熟料,供球磨机粉碎出水泥成品,磨头贮库满了可以休息个把小时,待磨空了又继续倒料,到下班时必须满库交班。为了快装多歇,防避粉尘,我学会了左右开弓拿铁锹,即可以用左脚也可用右脚向前,腰一沉,锹把一紧,用大腿外侧为支点猛一顶锹柄,“吱拉”一锹,再腰一拧,大腿一挺,后手一沉,前手一扬,一个侧翻,熟料“哗拉”入车,此乃杠杆原理之妙用也。由于长年的作业,我的工作裤大腿外侧老是破洞,三天两头要补。后来听一个下放车间劳动的领导干部介绍经验,说用旧口罩补洞最耐磨,一试果然妙极了。尽管最初一段时仍感疼痛,继而麻木,习惯后就无所谓了,只是裸腿时可见此处皮厚如猪,毛粗似针,与众不同。后来脱产后数年内还没恢复原状,颇堪纪念。
随着洋锹功、双轮车功的娴熟,我也习惯了该睡时就睡、该拼命时拼命的三班倒生活。夜班下了班洗个痛快澡,抓紧时间睡觉;早班下班后一般往家里跑,能帮上点活儿时干点活儿;中班则是第二天上午空闲,或搭便车去城里,或回家。
说起洗澡,那是水泥厂工人一大福利。一天劳动下来,虽有风帽口罩围脖布袜,怎奈粉尘无处不入,不洗个澡无法安眠。夏季天热,工作服被汗浸湿又干透,结起一层白盐霜,不捣洗也无法再穿。澡堂外面挂衣物,里间就浴,哗里哗拉,高峰时人声鼎沸,冬天时水雾茫茫,进去时邋里邋遢,出来时容光焕发,确也算一享受。特别是冬季里中班下班,热水澡泡后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,越睡越舒服,疲劳很快恢复。这个滋味,比现在什么桑拿啦温泉啦要好得多了。
再说伙食,上班时自带碗筷,一律在生产区吃饭(科室管理人员除外),由食堂老戚等人拉着送饭车到生产区餐厅现卖,通常有红烧肉或大块肉,蔬菜类不少于3个。上班人们一般是一份红烧肉一角钱,一份或半份蔬菜,一共不用二角钱,4两饭,吃得又饱又好。附带说一句,水泥厂炊事班在1980年前后被评为浙江省劳动模范集体,为厂里争了光,那先进材料编撰还有本人一份辛劳哩。
大约到1972年底,车间领导调我担任机房轮休工,即在各工种休息时顶班操作。带我的是胡师傅,人很和气,耐心教我启动球磨机手势要领、岗位巡查要点,很快地我能在正常情况下档车了。只是最初一段时间,下班了耳朵里还是响着磨机粉碎物料的冲击声,驱之不去,伴之入眠。
无论工作生活,一经习惯,便平淡如水。1976年我担任了原料车间一班副班长,1977年荣获金华县“先进生产者”称号,所在班被授予金华县先进班组之誉;当年我班荣获厂先进生产者的有七人之多,其比例高于兄弟班。1978年8月,工厂“革命委员会”退出历史舞台,恢复厂长制,科室机构也做了调整,厂长等领导认为我在批判组时工作认真,也有一定文化功底,便正式将我从车间调出,接任厂文书一职。这是我从工人转为管理人员的首站。
当时企业规模不大,科室只有生产技术科、动力设备科、供销财务科、人事保卫科和行政科五个科,而行政科包括生活后勤、文件收发、档案资料管理职能。我的工作范围是收文登记催办归档,发文拟稿(除特专业性发文)送签制作寄发存档,厂级会议记录,撰写上报外送各类讲话经验介绍情况通报,天天爬格子记数字。印制文件也是费心事,当时别说电脑,连打字机也是后来才买的,如只发一份,则钢笔抄誊;如发几份,就要用复写纸复印誊抄,不用点力气,下边几页是要报废的,为此我拗断过几支圆珠笔;如印发多份,那就刻写蜡纸再油印,刻蜡纸的技术也颇有讲究,轻重得当,转角轻提,以仿宋体较为方便,一般蜡纸印个上百份绝无问题,如刻得不匀,印多了便出现墨猪斑斑,极难看的。除了份内工作,科里厂里只要需要,立马都得支援配合,一般每周还有一天干部参加劳动,如下车间或金华货场装车等,这对刚从车间出来的我来说自是小菜一碟。
我在行政科最引以自豪的工作是建立了厂档案室。水泥厂自1958年建厂,1961年因三年自然灾害停产,1964年恢复生产,到我接手文书时,近20年了,没有一本归档的卷宗。积存的各类资料散放于纸板箱、书柜和有关人员手头,如一团乱麻。我参加了县工业局组织的档案工作培训班,回厂里便着手清理归类和补充档案。第一步把能收集到的现成资料堆于一屋,化了整整半个月工余时间,一一甄别清理,沙里淘金,先年份后内容来个初登记;第二步按残缺情况分别补充,找有关部门索要,上县档案馆查找复制,补齐了多数缺失文件,翻印了许多珍贵的原始镜头照片;第三步是按归档要求,逐年逐份登记目录,装订成册,排列存档,到1980年底,共形成卷宗100余卷。望着整齐有序的卷宗,心里像训练了一连兵马般有成就感。我的此项工作得到县工业局领导的肯定,为厂档案室的完善奠定了基础。
1980年后,水泥厂新办公楼竣工投入使用。由于工作增加,我已从行政科析出,单独一个办公室,增加了打字员小胡,后又增加了文书小方,便于我腾出精力组织管理如安全生产、青工文化补课、企业对外联系等事务,即办公室的雏形。此时我以负责人的名义,实际承担了办公室主任的职责,并逐渐成为厂领导的得力助手和称职参谋。1982年后,我参与了文革后企业五项整顿工作和工业学大庆的组织工作,首届厂职工代表大会的筹备和组织工作,并担任了兼职的厂工会副主席,跻身中层干部序列。
1983年10月,经五项工作整顿验收合格,水泥厂班子以全新姿态出现,厂长副厂长全是新人,原为供销科长的老杜破格提升为厂长,大学生小傅从生产技术科长岗位上转晋副厂长,行政科长徐医师出人意料提为副厂长,我则被正式任命为办公室主任。是年底,厂党总支换届改选,我又成为六名委员之一。工作经验的逐步丰富,领导的信任期望,形势任务的繁重挑战,家人儿女的鼓励支持,使我这名年轻管理干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,一路过关斩将攻城掠地,逐渐成熟起来。
我一直有入高等学府学习的夙愿,1984年4月一天,厂长老杜笑眯眯地说:“小殷,愿不愿去电大读书?我已替你在市公交办报了名!”我一愣忙说:“当然愿意!就不知道能考上去否?”原来浙江电大金华分校要招一批党政干部基础专修科学员,脱产两年,拿大专文凭。市公交系统有10多人报名,厂里还有老来,他当时是副书记,也是初中程度。另有三个小青年报理工科。我回家和妻儿一说,她们也大喜过望,一致赞同我去复习。我麻利地安排了工作,除了整党活动必须参加外,其余的都交托了部属,借了厂里驻金办事处一间房子,闷头钻进睽违了18年的课本。屈指一算,离入学考试仅20来天,要考语文、政治、数学、历史、地理五门课,真是平时不烧香,临时抱佛脚。白天参加电大组织的复习辅导大课,蜻蜓点水一掠而过,晚上参加老余他们组织的小灶复习,重点问题啃一个算一个,其余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,不是口中念念有词在背诵,就是笔走狂草演算做题。考试完毕,立即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以示犒劳。回厂后,补齐了积存的工作,过段时便支起耳朵听佳音。
8月初的一天,市公交办人事科小刘电话通报:榜上有名矣!一听同考的小方、老来、老余几人,却都名落孙山,望榜兴叹,而厂里三个小青年均得高中,分别是电子电汽、工民建和机械制造专业。当时厂里人才缺乏,大学生屈指数不足,故肯花财力自培人才,也算我们赶上了潮流水头。
在欢送我们四人入电大学习的座谈会上,老杜厂长语重心长,期盼殷切,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。老杜还亲赠笔记本一本、钢笔一支,以示鼓励。我代表其他三个未来同学,表示要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,学成回厂,报效企业。现在这三个同学都已是工程师职称,有两位还带了长字号,在为企业服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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